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色奴

徐州城北有座大宅院,住着一户姓韩的人家。韩家是书香门第,祖上也有人做过官,可惜后来家道中落,子孙再没出过有功名的人,于是就放弃读书,转而做生意。

现任家主韩员外很有头脑,辛辛苦苦打拼,挣下了不小的家业——城里有家绸缎庄,乡下有上百顷良田,成了当地的富家。不过韩家有件烦心事:人丁不旺。韩员外的妻子赵氏嫁过来多年,一直没生孩子。赵氏心里过意不去,就劝丈夫纳妾,可韩员外对妻子感情专一,没同意。或许是老天怜惜好心人,赵氏38岁那年终于生了个儿子,取名韩桐。韩员外夫妇四十岁左右才有了孩子,别提多高兴了。

日子过得快,转眼韩桐就18岁了,到了该成家的年纪。韩员外有个老友姓柳,住在长葛,家里有个女儿叫柳玉文,长得特别漂亮,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。柳员外佩服韩员外的人品,觉得他教出来的孩子肯定正直,就和韩家结了亲。第二年秋天,韩桐娶了柳玉文过门。柳玉文不光貌美,还特别贤惠,对丈夫体贴,对公婆孝顺,韩员外夫妇心里别提多欣慰了。

韩桐成婚第三年,韩员外过世了。虽说韩员外已经六十多了,不算短寿,可赵氏和他夫妻多年,感情深厚,一时受不了打击就病倒了。病好后,赵氏得了老年痴呆,糊里糊涂的,谁都不认得了。柳玉文悉心照料,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到。

父亲不在了,偌大的家业自然落到了韩桐肩上。他当时才22岁,没什么经验,多亏了老管家王成帮忙,家业才安稳下来。王成是个孤儿,小时候靠乞讨过活,十几岁时跟野狗抢东西吃,被咬伤得很严重,幸亏韩员外救了他,才保住性命。王成在韩家待了三十多年,对韩家忠心耿耿。韩员外在世时,绸缎庄和乡下田庄的事都由他打理,经验特别丰富。在王成的帮衬下,韩桐很快就接手了家业,他脑子聪明,把生意做得挺好。

一年后,柳玉文怀了孕,十月怀胎生下个儿子。韩桐心里美滋滋的:家业平稳,吃穿不愁,妻子漂亮,现在又有了儿子,这辈子能这样,还有什么可求的呢?

可偏偏像是老天爷嫉妒韩桐的福气,故意给他找磨难,没多久,一件事就让韩家陷入了危难。这事的起因,全是因为韩桐仗义的性子。

那天下午,韩桐正在茶肆和一个杭州商人谈生意,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。茶肆的小伙计进来说:“黄家那个小霸王又在作恶了,可怜那对夫妻怕是躲不过去了。”

小伙计说的黄家小霸王叫黄泰,是城里富豪黄员外的小儿子。黄泰二十出头,一身纨绔气,在徐州城就是个恶霸。他家不光有钱,还有官家背景,所以没人敢惹。韩桐不像他父亲那么温和,性子直爽,爱打抱不平。小伙计的话刚说完,他就冲了出去。

当时,黄泰正拉着一个年轻妇人,他的两个家丁在暴打妇人的丈夫。周围的人低声骂着,可没人敢上前管。韩桐年轻气盛,从小跟着王成锻炼身体,有把子力气。他三拳两脚就把两个家丁打倒了,又把黄泰推了个屁股蹲,然后拉起地上的男子。

黄泰长这么大,还是头一次被人打,周围又有好多人看着,脸上实在挂不住。他转头从杂货铺拿了根擀面杖,朝着韩桐就打。韩桐灵活一闪躲开了,黄泰收不住脚,一头撞在卖豆腐的驴车上,额头起了个包,浑身沾满了豆腐,狼狈极了。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韩桐,就叫上家丁,灰溜溜地跑了。

被救的那对小夫妻是林颖人,丈夫叫杜亮,妻子姓吴,刚成婚没多久。因为家乡遭了灾,来徐州投奔亲戚,可亲戚早就搬走了,正想在城里找活干,没想到遇上了黄泰。要不是韩桐出手,夫妻俩肯定要遭殃。两人跪在韩桐面前,一个劲地道谢。韩桐可怜他们,就把他们带回了家,原本想把杜亮留在家里当伙计,让他妻子帮忙做做饭。

老管家王成劝道:“少爷可不能这么做啊。老员外在世时跟我说过,黄员外表面和善,心狠着呢。您得罪了他儿子,已经闯了祸,明天还是带上厚礼,亲自登门道歉,缓和缓和关系吧。这时候可不能把杜亮夫妇留在城里,依我看,让他们去乡下田庄吧。杜亮是农家出身,让他们夫妻俩在庄上种菜,那边房子也多。”

让韩桐去黄家道歉,他肯定做不到。但他也知道,杜亮夫妇留在城里确实不安全,就听了王成的话,安排他们去了田庄。

王成知道少爷的性子,肯定不会去黄家道歉,只好自己备了厚礼,去了黄家。说实话,他也看不惯黄家的所作所为,也不想这么做,可为了韩家的安危,只能硬着头皮去。黄员外倒是挺客气,不仅没收礼,也没生气。可他越是这样,王成心里越没底。

两个月后的一天,衙门的差役突然来到韩家,把韩桐抓走了。大堂上,陆知州说,前几天剿灭了一伙土匪,在他们窝里搜出一批绸布,上面有韩家的标记,所以认为韩桐和土匪勾结。这陆知州和黄家是亲戚,明摆着是报复。王成心里清楚,可一点办法都没有——勾结土匪是杀头的大罪啊。

陆知州毫不含糊,封了韩家的大宅和绸缎铺,判了韩桐死罪。韩员外在世时,做了不少善事,人缘很好,好多人联名担保,希望衙门能从轻处理,这里面既有商人,也有做官的。陆知州迫于压力,把判决改成打韩桐六十棍,流放到大同边关服劳役六年。

宅子和铺子都被封了,韩桐又被流放,王成只好带着少奶奶柳玉文、小少爷和几个仆人搬到了乡下田庄。田庄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大宅,但在周围也算不错了。田庄不缺粮食,吃喝不用愁。

安顿好后,王成对柳玉文说:“大同边关又冷又苦,少爷性子刚烈,我实在放心不下。家里安顿好了,我准备带些银子去追解差,跟少爷一起去边关。常说有钱好办事,打点一下,少爷不至于受太多罪。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,我怎么对得起老员外啊。家里的事就拜托少奶奶多费心,好好照顾老夫人,等着少爷回来。”

王成的话让柳玉文特别感动,她流着泪说:“王伯的大恩,我一辈子都记着。可您都五十多了,身体又不太好,怎么能去那苦寒地方受委屈啊。”

话音刚落,一个年轻人来到门口跪下说:“少奶奶,王伯,要是不为我们夫妻俩,少爷也不会遭这罪,还是让我去吧。”这年轻人就是杜亮。

王成等人到田庄后,杜亮和妻子吴氏过来帮忙收拾院子。柳玉文说:“你们夫妻俩还没孩子,这一去就是六年,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。”这时,吴氏也来到门口跪下,夫妻俩态度特别坚决。柳玉文见他们这么坚持,只好答应了。

王成收拾了个大包袱,里面放了不少银子和值钱的东西,再三叮嘱杜亮,一定要打点好解差和边关的官员,照顾好韩桐。杜亮做事果断,立刻动身去追,第二天一早就追上了押解韩桐的差役。差役收了银子,心里高兴,给韩桐卸了枷锁,到边关交接时,还替韩桐说了不少好话。

过了不久,两个解差从边关回来,他们还算讲义气,专门跑到田庄,把韩桐在那边的情况告诉了韩家人。得知少爷没事,王成松了口气,可过了半年,他就病逝了。王成早年受伤不能生育,一辈子没结婚,也没有后人。柳玉文让人把他葬进了韩家祖坟,让韩家后人世世代代祭拜他。

田庄有个年轻人叫蔡九,二十出头,也是韩家收留的孤儿。早先在韩家大宅做事,挺受重用,后来被韩员外派到了田庄。王成不在了,柳玉文就让他当了管家。杜亮在边关照顾韩桐,柳玉文心里感激,就把他妻子吴氏留在身边帮忙打理家务,其实也是想多照顾她。

现在住的宅子没城里的大,前后两个院子。老夫人赵氏住后院,由丫鬟小翠伺候;柳玉文和儿子住前院。东屋最西边是卧室,挨着厨房的偏屋住着陈妈和张妈两个厨娘,管家蔡九住在门房。柳玉文现在是一家之主,为了家里安宁,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前后院巡视一番。

第二年夏天的一天,家人大多睡下了,柳玉文按习惯拿上灯笼去院里巡视。走到门房时,她脸一红,低头赶紧往回走,嘴里还嘟囔了一句:“这狗东西真不知羞耻。”原来蔡九在门房睡觉没关窗,天热,他竟然光着身子没穿衣服,被柳玉文不小心看到了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柳玉文发现蔡九每天都这样。她碍于脸面,以后就不再去门房查夜了。田庄大小事务,蔡九都会亲自向柳玉文禀报,他做事还算细心,柳玉文也就一直用着他。

这天午后,蔡九又来禀报事情。谈完正事后,柳玉文说:“蔡九,你也二十三四了,该成家了。咱家庄户多,也有不少没出嫁的姑娘,你要是看中哪家,我去帮你说和。”

蔡九笑着说:“多谢少奶奶,我受韩家大恩,一直记在心里。少爷在边关受苦,我怎么能这时候成亲呢?还是等少爷回来再说吧。”

柳玉文见他态度坚决,就没再提。蔡九又说了些收粮食的事,才离开。

蔡九走后,吴氏从外面进来,走到柳玉文身边小声说:“少奶奶,我觉得蔡管家心术不正,您以后还是小心点。”

柳玉文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这么说?”

吴氏说:“男女有别,他每次跟您禀报事情时,眼睛总贼溜溜地盯着您,不知道避讳,这太没规矩了。我看他眼神不对劲,您还是让他搬到外面住,或者重新找个管家吧。”

要不是吴氏提醒,柳玉文还真没注意。第二天,蔡九又来禀报事情,柳玉文特意留意了一下,果然像吴氏说的,蔡九在偷看她。年轻男子多看漂亮女子两眼,柳玉文倒也不意外,可碍于名节,她想让蔡九离开,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念头。蔡九在田庄快八年了,大小事务都是他打理,庄户们也都听他的,现在韩家一屋子孤儿寡母,还得靠他。于是柳玉文没赶走蔡九,只是后来再有事情,就让蔡九在门外禀报。

转眼到了秋天,粮食都进了仓。柳玉文心善,少收了庄户一成租子,庄户们都特别感激。

中秋这天,柳玉文把家里的仆人召集在一起吃团圆饭。虽说除了蔡九和年幼的儿子,都是女眷,但过节嘛,大家也喝了几杯酒。赏完月,各自回房休息。柳玉文哄儿子睡下后,忽然觉得头晕,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,赶紧脱鞋上了床。躺下后,她两腮发烫,心跳得厉害,隐隐约约有些心神不宁。她想起来洗把脸清醒一下,可浑身发软,没力气。

就在这时,房门慢慢打开,一个人影闪了进来。借着窗外的月光,柳玉文隐约看清是管家蔡九。见蔡九一脸坏笑,柳玉文心里咯噔一下,知道不妙,可她动弹不得,也喊不出大声,只能拼尽全力说:“蔡九,你给我滚出去!”

蔡九走到床前,小声说:“少奶奶,我喜欢你很久了。少爷不在,我替他疼你。你一个人守着空房多寂寞,难道不想有人陪吗?”

“你个混账!等少爷回来,饶不了你!”柳玉文气得浑身发抖。

蔡九笑着说:“发配到边关那种苦寒地方,外面又经常打仗,能活着回来的没几个。说不定少爷这时候已经不在了。你放心,我会对你好,也会好好照顾小少爷。你要是不从我,后果可就难说了。”

柳玉文这时候后悔没听吴氏的话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没办法,她只好闭上眼,心里打定主意:要是真被玷污了,等清醒了就先杀了蔡九,再自杀。

蔡九已经急不可耐,他把小少爷抱到旁边的小床上轻轻放下,然后脱了鞋准备上床。就在这时,房门“咣当”一声被踢开,吴氏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,劈头盖脸就朝蔡九泼了过去。蔡九被烫得大叫,吴氏身后跟着陈妈和张妈,两人拿着棍子就打,吴氏抄起门栓,对着蔡九的膝盖狠狠打下去。只听“哇呀”一声,蔡九倒在地上,抱着左膝爬出门外。吴氏等人追出去继续打。

蔡九是个七尺汉子,本来三个妇人制不住他,可被一盆热水浇得晕头转向,膝盖又被打伤站不起来,只能挨着打。陈妈和张妈下手很重,边打边骂,没一会儿,蔡九就被打晕了。吴氏找来一根绳子,三人把他捆结实了。

制住蔡九后,吴氏打了盆凉水给柳玉文擦脸,陈妈端来一碗凉茶让她喝下。过了一刻钟,柳玉文清醒过来,心里那股躁动也消失了。她又羞又气,让吴氏等人把蔡九拴在水井旁。

这时候蔡九也醒了,脸上又红又肿,有的是被烫的,有的是被打的,左膝肿得老高,狼狈极了。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。柳玉文让陈妈和张妈先回避,自己带着吴氏审问,说他要是不老实,就送官查办。

蔡九害怕了,一五一十全说了。蔡九本来就好色,当年韩员外把他从大宅赶到田庄,就是因为发现了他这个毛病。柳玉文等人搬到田庄后,蔡九就动了歪心思,可当时老管家王成还在,他不敢乱来。王成去世后,他当了管家,就开始打主意。睡觉不穿衣服,是想勾引主母,可柳玉文守贞洁,这招不管用。于是蔡九趁中秋吃团圆饭时,在酒里下了药。吴氏早就防着蔡九,没喝酒。她烧水准备洗脚时,发现蔡九要耍流氓,赶紧去叫了陈妈和张妈,三人一起救了柳玉文。

柳玉文把蔡九交代的话一一记下,让他按了手印,第二天一早把他赶出了田庄。过了几天,柳玉文召集庄户,从他们当中选了两个人,各自管理一半田庄,还定了奖励规矩。宅子里没再找管家,让吴氏负责打理。

转眼四年过去,田庄在柳玉文和吴氏的打理下,井井有条,庄户们都很敬佩这对主仆。

那年快到春节时,一家人正在准备年货。腊月二十这天,韩桐和杜亮竟然回来了。原来朝廷大赦,再加上之前打点的银子起了作用,韩桐提前一年回来了。家人重逢,别提多高兴了。糊涂了好几年的赵氏,竟然也认出了儿子。一家人欢聚一堂,高兴之余,也说起了这几年的辛酸。

常说“祸不单行,福不双至”,可这话用在韩家人身上不太合适。韩桐回来没多久,黄泰因为得罪了权贵被抓了。这家伙是个软骨头,为了立功赎罪,竟然把陆知州供了出来。上面很重视,仔细一查,陆知州因为贪污渎职被罢官充军。韩桐趁机上诉,终于洗清了冤屈。官府把大宅和绸缎铺还给了韩家,还给了些补偿。

韩桐想让杜亮夫妇一起回城里,可杜亮没同意,他决定一辈子留在田庄,守护韩家的产业。

一年后,柳玉文和吴氏都怀了孕,各自生了个儿子。韩桐念着老管家王成的恩情,让次子改姓王,给王成延续香火。

陆知州倒台后,没了靠山的黄家也跟着败落了。黄泰在发配的路上病死了,黄员外没多久也去世了。

后来,韩桐找到了蔡九,把当年他按过手印的口供当面烧了。蔡九又羞又愧,从此离开徐州,再也没回来。

柳玉文问丈夫:“为什么不拿着口供牵制他,反而烧了呢?”

韩桐说:“把把柄攥在别人手里,难免睡不好觉,时间长了还会结仇,烧了对大家都好。”

柳玉文虽然有点想不通,但丈夫回来了,她也就不再在意了。

人生在世,恩情和道义最重要。王成和杜亮夫妇都是知恩图报的人,最后都有好结局。再看蔡九,受了韩家恩惠却不知报答,还心怀不轨,要不是韩家人心善,他的下场肯定很惨。陆知州身为父母官,却渎职枉法,最后落得罢官充军的下场,也是咎由自取。黄家为富不仁,最后家破人亡。

施恩不图回报,受恩不忘报答,这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,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,值得后人继承和发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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