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有个家底特别厚的举人老爷,家里特别有钱,富得流油。他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早就成家立业了,只有二儿子还是光棍。
举人老爷有个交情特别好的朋友,是个云游四方的算命先生,两人称兄道弟。
有一天,举人老爷忍不住问算命先生:“您帮我看看,我这么大家业,两个儿子谁能守得住啊?”算命先生摆摆手说:“光看他俩不行,得把全家人都叫过来,我好好看看。”举人老爷赶紧把一家子都叫到跟前。
算命先生左看右看,脸色一沉说:“不妙啊!您在的时候,家业稳如泰山;可您要是不在了,这产业就像冰雪遇到太阳,哗啦一下全没了。说句不好听的,您这俩儿子往后怕是得讨饭过活。”
举人老爷急得直冒汗:“这可咋办?有破解的法子吗?”算命先生慢悠悠地说:“办法倒是有,您二儿子得娶个命里带福的好媳妇。俗话说‘媳妇有福托满屋’,有她在,家里才能兴旺。”
举人老爷赶忙拉住他的手:“找媳妇这事全靠您了,您眼光准,肯定能挑出有福的人。”算命先生一拍胸脯:“行,我出去寻访三年,要是找不到,这事就算黄了。”举人老爷连连点头:“成,我等您三年。”
算命先生一走就是三年,四处奔波,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。直到一年春分时节,他路过一个地方,口渴难耐,远远瞧见路边坟地旁有两间茅草屋,想着进去讨口水喝。
一进屋,见到屋里住着老两口,都七十多岁了。老两口见来了陌生人,忙问:“先生,您找谁呀?”算命先生说:“我从远处来,路过这儿,嗓子眼儿快冒烟了,想讨口水喝。”老两口指了指水缸。
刚喝完水,算命先生没急着走,跟老两口聊起家常。原来老两口是守坟人,只有一个女儿,平时种点薄田、砍些柴火勉强糊口。
正说着,院外走进一个姑娘,挑着一担柴火。这姑娘十七八岁,满脸大麻子,头戴棉帽,身穿粗布棉衣,脚上蹬着双棉鞋。
算命先生定睛一瞧,只见姑娘头顶隐隐有金光环绕,竟是个十足的有福之人。姑娘进了屋,瞧见有客人,赶忙问:“娘,来客人了?”
老太太回:“是过路讨水喝的。”姑娘又问:“娘,做饭了吗?”“还没呢。”姑娘二话不说,挽起袖子就去抱柴生火、淘米洗菜,要给客人做饭。
算命先生看这姑娘手脚麻利、说话爽快,心里更笃定了,转头对老头说:“老哥,您家闺女不小了,许配人家了没?”老头苦笑着摇头:“就咱这穷守坟的人家,闺女长得又不好看,高不成低不就的,上哪儿找婆家去?”
算命先生一拍大腿:“老哥,您信得过我,我给说门好亲事。城里有位举人的二公子,您看咋样?”老头直摆手:“先生,您吃顿饭就行,可别拿我们穷人家打趣。”算命先生认真道:“绝无戏言,十天内等我消息,这媒我保准说成。”
说完风风火火告辞回去,见到举人老爷,把姑娘的事一五一十说了,还特意交代:“姑娘家是穷了点,但只要娶了她,您家肯定家业兴旺。”
举人老爷对算命先生深信不疑:“全听您的。”当下就置办了一大车彩礼,跟着算命先生送到了姑娘家。老头心里犯嘀咕:“咱闺女去了能行吗?”算命先生胸脯拍得震天响:“包在我身上。”
亲事定了,日子也选好了,举人老爷风风光光把姑娘娶进了门。可二公子一瞧新媳妇的模样,差点没哭出来——长得又黑又丑,满脸麻子。当晚,二公子愁得在地上坐了一宿,压根没敢上炕。
丑媳妇倒是孝顺,对公婆恭敬有加,对外也从不声张夫妻不和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举人老爷偶然得知儿子夜夜不进新房,气得把二公子叫来训话:“你守不住家业,我听你大爷的话,给你找个有福的媳妇,今晚你必须进屋睡觉,不然跟你没完!”
举人老爷亲自盯着儿子脱衣躺下,这才离开。可他前脚刚走,二公子后脚就穿好衣服溜了,媳妇也不阻拦。
一晃三年过去,举人老爷因病去世,家里大办丧事,足足折腾了七七四十九天。葬礼一结束,二公子就跟媳妇摊牌:“父亲走了,有些话也该说了。你看看咱家往来的都是什么客人,带着你出去,我实在没脸见人。你要是体谅我,就好聚好散,离开这儿对你我都好。”
媳妇倒也爽快:“我早料到有这一天。我可以走,但不回娘家,你给我些盘缠,我扮成男装远走他乡。”二公子给了四锭银子、一匹马,又让她挑了两套男装。
媳妇换上衣服去见婆婆,婆婆一看,压根没认出来。媳妇哭着说:“娘,我是您二儿媳,如今被休了,扮成男装方便些。您别怨儿子,我走了以后再找婆家,就找个穷得娶不上媳妇的人家。”婆媳俩抱头痛哭一场,就此分别。
丑媳妇骑着马一路前行,也不知该往哪儿去,就对马说:“马啊,你要是累了,咱就停在哪儿,我就到哪儿落脚。”说来也怪,马跑进一处山沟,直奔沟里一间茅草屋,到了屋前就不走了。
当时正是晌午,丑媳妇下马进屋,屋里只有个白发老太太。她客气道:“大娘,我是过路的,口渴想讨口水喝。”老太太要起身烧水,她连忙拦住:“大娘,您坐着,我自己来。”边烧水边问:“家里就您和儿子过?没给儿子娶媳妇?”老太太叹气:“就靠打柴换米过日子,谁家姑娘愿意来?”
正说着,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。丑媳妇一瞧,小伙子长得结实,就是皮肤黝黑。小伙子热情招呼客人:“要不嫌弃,就在这吃顿饭?”简单熬了点粥,就着咸菜吃完后,丑媳妇说:“我也是孤身一人,被休后无处可去,要是不嫌弃,我就跟你们一起过日子。”小伙子喜出望外:“您不嫌弃我们穷就行。”当天,两人带着老太太,就算成了亲。
丑媳妇让丈夫从马背上取下钱搭子,拿出一锭银子:“你拿这个去换钱,再租些地,光打柴可不行。”小伙子瞪大了眼:“这破玩意儿能当钱?”丑媳妇笑道:“这是元宝,一个就值不少钱,能换好多东西。”小伙子一拍大腿:“早知道这是宝贝!我一直当石头呢!”
两口子立马赶到西沟,好家伙,满沟的银子白花花一片。他们装了一袋又一袋,一趟趟往回驮,里屋外屋全堆满了,连洞房都顾不上入。老太太心疼儿子儿媳:“钱太多了也不是好事。”结果第二天再去,沟里的银子全没了。两口子倒也豁达:“命里该有这些,够了。”
有了钱,他们买地开店,生意一家接着一家,富得流油。丑媳妇还在外搭了棚,救济穷人。
再说举人老爷家,没了主心骨,又碰上两个儿子吃喝嫖赌,很快就把家业卖光了。二公子没了媳妇,没了家产,只能四处讨饭。
有一天,他到一处宅院讨粥,丑媳妇一眼认出了他。六年过去,丑媳妇变白变胖,麻子也淡了,还穿着男装,二公子没认出她。丑媳妇让人给二公子洗澡换衣,又带他去最好的馆子吃喝。
吃完饭,丑媳妇说:“跟我回家吧。”二公子一头雾水:“你为啥对我这么好?”丑媳妇长叹一声:“咱俩有三年夫妻情分,我就是被你休的前妻。当年你娶我是为了保住家业,可惜你不听劝。现在我发达了,看在往日情分上,给你钱把老宅店铺赎回来,再娶个媳妇,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当晚,二公子见到了丑媳妇的现任丈夫,三人把酒言欢。临走时,二公子拿着钱,又感激又羞愧,千恩万谢地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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