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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善人当宝

在辛集市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,叫苦水井村。这村子地处三县交界之地,地理位置颇为特殊,堪称“三不管”地带。也正因如此,盗贼猖獗,社会治安动荡不安。而且,这里土地沙化严重,土质呈灰白色,农作物的收成向来微薄,大多数村民无奈之下,只能依靠外出打工或是讨饭来维持生计。

苦水井村有个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,当家的叫满洛富。他家产业庞大,骡马成群结队,家中金银堆积如山,粮仓满满当当,还收藏着不少世间罕见的珍宝。一家七十多口人,聚居在一座用青砖瓦建造的宽敞大院里。若问他家究竟有多少田产,无人能够说清。他家的长工曾戏谑道,就算备好一匹骏马,狠狠抽上几鞭子,让马从日出跑到日落,也跑不出他家的地界。

满洛富不只是家大业大,更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。周边四邻八舍、三里五乡的乡亲们,无论遇到大事小情,只要到他家开口求助借取东西,满洛富从来不会拒绝,总是慷慨解囊。

有一年,一个从南方来的人染上了霍乱病,病情严重,奄奄一息地躺在满洛富家门口。满洛富得知这个南蛮子是个有本事的人,便不仅一日三餐为他提供茶饭,还专门请来医生,花钱买药为他诊治。后来,南蛮子病愈之后离开了,这件事却在十里八村传扬开来。

平日里,满洛富还热衷于公益善事,经常出资修桥补路,积极捐款兴建义学。在他的善举影响下,这一带培养出了许多才华横溢的文人才子,而且那些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功名的人,为官之后也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。为此,人们特意制作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大匾,上面刻着“乐善好施”四个大字,赠予满洛富。渐渐地,“满善人”这个称呼就取代了他原本的名字,在当地广为人知。
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有一年遭遇大旱,七月初七的夜里,天空突然电闪雷鸣。一个霹雳过后,一道天火降临,瞬间点燃了满洛富的家。全家人奋力扑救,可火势凶猛,怎么也扑不灭。短短一夜之间,他家的全部家产都化为了灰烬。

由于这一年的前七个月滴雨未下,田里颗粒无收,满洛富一家老小无奈之下,只能跟随乡亲们外出讨饭求生。只剩下满洛富独自一人,暂时栖身于一间半边露天、连门窗都没有的破房子里。和其他村民一样,他也只能靠挖草根、啃树皮来艰难地熬过这场灾荒。

俗话说得好,“人不该死,总有救”。就在满洛富陷入绝境之时,那个曾经被他救助过的南蛮子又出现在了他面前。这一天,南蛮子来到满洛富居住的破屋前,对他说道:“洛富啊,你家中有宝贝,为何不卖掉换些钱呢?”满洛富一脸苦笑:“这位老弟就别取笑我了,你看看我现在这般狼狈,哪里还有什么宝贝可卖呀?”

南蛮子听后,没有多言,径直走到猪圈边,用手指了指地下,说道:“就在这五尺之内,就有一件宝贝。你把它刨出来,拿到城里东街的二当铺,至少能当得上千两银子。”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了。

满洛富半信半疑,但在这走投无路的情况下,他还是决定试一试。于是,他开始在猪圈旁奋力挖掘。没过多久,果然挖出了一个物件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自家已经使用了三代、年代不下百年的古尿壶。这尿壶上面布满了碎纹,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般,脆弱得很,稍微拿重一点就可能破碎,放重一点恐怕就会烂掉。而且,尿壶里面的尿垢少说也有二指厚,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宝贝,任谁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笑掉大牙。

可是,满洛富又转念一想,记得祖父曾经经商,从定州窑购买过不少器皿,说不定这还真是一件年代久远的古物,多少能值些钱。抱着这样的想法,他便按照南蛮子说的,带着尿壶前往城里的当铺碰碰运气。

第二天,满洛富来到县城,找到了东街的二当铺。他走进当铺,将尿壶轻轻放在柜台上,小心翼翼地问:“掌柜的,您看看我这玩艺儿能当多少钱?”伙计见状,连忙把二掌柜喊了过来。满洛富定睛一看,这不正是那个南蛮子嘛!

南蛮子看到尿壶后,不禁大吃一惊,说道:“这可是一件稀世古物啊!论起价值,我们当铺恐怕都买不起。但如果当得太少,又实在说不过去。这样吧,我给您当一千两黄金!”

满洛富一听,心里顿时乐开了花,嘴上赶忙说道:“那就依二掌柜的。”说话间,当铺便开好了当票,满洛富顺利拿到了金子。他转身刚要出门,只听见二掌柜说道:“先生慢走啊!将来您要是有了钱,可得快来赎当,这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给您保管起来。”

满洛富离开后,二掌柜立刻叫来四个伙计,吩咐他们将尿壶仔细包好。伙计们先包了一层绵纸,接着裹上一层青缎子,又包了一层白缎子,最后在外边再包了一层黄缎子。层层包裹之后,二掌柜让人把这个精心包装的尿壶拿到三楼存放起来。

有了这千两黄金,满洛富的生活迎来了转机。他先是购置了骡马和农具,接着着手盖房修院。随后找回了四散在各地讨饭的家人。恰好借着秋雨带来的墒情,他们全家老小一起动手,把土地都进行了深翻,种上了小麦。

第二年麦收季节,满洛富家中便迎来了大丰收。粮食多得仓库都装不下,大囤满,小囤流。此后时来运转,连续三个丰收年,满洛富又重新富裕了起来。之前外出讨饭的村民们也陆续回到了村子,大家纷纷感叹道:“真是龙生龙,凤生凤,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。怪不得人家叫洛富,就算遭遇了天火这般大难,人家还有宝贝,转眼间又发家致富了。”

话说城里的二当铺,平日里都是由二掌柜负责经营。那位既是东家又是大掌柜的老古董,不定期会来查访当铺。有时是一年来一次,有时半年就来一回。

这年腊月二十八,老掌柜又像往常一样来查柜。他从一楼开始,一间一间仔细查看,接着到二楼,最后来到三楼。每上一层楼,看到的货物愈发值钱,老掌柜不由得对二掌柜赞不绝口,夸他是经营当铺的行家里手。

就在这时,老掌柜看到一个外形酷似皇家金印的东西,上面明码标价黄金千两。他兴致勃勃地说:“二掌柜,这难道是有人偷了皇上的玉玺不成?不然怎么能当这么多钱呢?快打开,让我好好见识见识。”

伙计们不敢怠慢,小心翼翼地解开一层层的包皮。老掌柜迫不及待地凑到跟前,想要瞧个真切。当三层缎子和一层绵纸被逐一揭开后,一股浓烈的骚气扑面而来,呛得老掌柜鼻子发酸,眼泪直流。他定睛一看,竟然是个破尿壶!

老掌柜顿时满脸怒容,大声吼道:“快,快给我扔出去!这算什么宝贝,居然能当给人家千两黄金?给我狠狠摔掉!”伙计们见东家大发雷霆,哪敢稍有迟缓,立刻伸手抄起尿壶,用力一摔,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尿壶被摔得粉碎。

随后,老掌柜逼着二掌柜把当出去的千两黄金收回来。

满洛富收到当铺让他来赎当的信后,立刻带上足额的千两黄金来到了当铺。他刚一进门,二掌柜就满脸无奈地说:“黄金您倒是带来了,可宝贝您取不走了,东家一说:“满善人来取传家宝,您看这事儿怎么办?”老掌柜一听来的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财主,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,暗自思忖难道这真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?于是连忙陪着笑脸说道:“实在是对不住啊,满先生,我一时疏忽大意,把您的东西给弄坏了,要不这样,我赔您一个新的吧?”

满洛富听了,脸色一沉,严肃地说道:“新买的我可不要!我家这个尿壶可不一般,它出自专门给皇宫烧瓷的定州古窑。这尿壶可是有灵性的,懂得人意呢!谁要是想解手,它自己就会一扭一扭地进屋,蹦蹦跳跳地上炕,然后钻进被窝。等人用完后,它又会自己离开。这样的宝贝,那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,是我们家三代相传的宝贝啊!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,当初当一千两黄金,自然是值这个价,现在就算我不讹你,当三千值三千,你就赔我三千两黄金,然后把当票收回去,你看如何?”

老掌柜一听,顿时面露难色,这要是赔三千两黄金,当铺非得破产不可。无奈之下,他思来想去,实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把整个当铺全部折价卖给了城里的第一当铺。用这笔钱还清了满洛富的千两黄金后,当铺的股份也全都赔光了,老掌柜心灰意冷,最后只能打算带着家眷出去讨饭为生。

满洛富见此情景,心生不忍,开口说道:“看在二掌柜的面子上,这三千两黄金我就不要了。不过有个条件,你还让他继续经营这个当铺,我这三千两就算是入股了。以后做生意啊,可一定要与人为善,毕竟这世上没灾没难的时候,谁又会把自家的宝贝拿来当呢?”

老掌柜听了满洛富这话,又惊又喜,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,连忙说道:“这座当铺能承蒙您出手搭救,实在是万幸啊!从今往后,您就是东家,我和二掌柜一定会齐心协力,把当铺经营好,绝不辜负您的一番苦心!”

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。有一天,当铺里来了一个身穿破旧衣衫的读书人。只见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方砚,胳膊下还夹着一卷古画,一脸焦急地走进当铺,说自己母亲病重,急需用钱医治,要当一千两银子。

老掌柜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些物件后,面露难色地说:“这位先生,您这都是些旧砚台和残破的古画,当不了多少银子啊。要是您愿意卖掉,我可以给您五百两银子。”书生一听,无奈地叹了口气,这是他们家几代人精心保存下来的传家宝啊,可母亲病急需要钱救治,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,只好忍痛将这些宝贝卖给了当铺。

没过多久,满洛富有事要进城。老掌柜见了他,赶忙说道:“善人您看看,这唐寅的山水,还有这唐代的端砚,我用五百两银子给您收下了。这两件物件很有升值空间,至少能赚回两万两银子呢,就当是我对您上次救命之恩的一点报答吧。”

满洛富本就出身书香门第,对古玩字画颇有鉴赏能力。他一眼就看出,这分明是人家的传家之宝。于是,满洛富派人带着这画和砚前往京城,在琉璃厂找行家鉴定后出售,最终卖了整整万两黄金。

事情到这里还没完,满洛富把卖得的黄金拿出八千两,亲自送还给那位书生。书生一家有了这笔钱,顺利治好了母亲的病。而这一年正好赶上大比之年,书生有了足够的盘缠,便进京赶考。凭借着自身的才华和多年的苦读,他一举考中了状元。

消息传开后,整个村子乃至周边地区都轰动了。人们纷纷传颂着满洛富的善举,夸赞道:“满善人不仅救了书生一家的命,还间接送了一个状元,这善举真是功德无量啊!”满洛富的名字,也因为这些善良义举,在人们的口中代代相传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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